汽车失火的图片在中国的网络上迅速传播：4月26日，一辆由先进辅助驾驶系统操控的问界M7电动运动型多功能车在山西的一条高速公路上发生了撞车事故。

一名女子表示，她在这起事故中失去了丈夫、弟弟和儿子，她在网上发布视频，要求进行调查。她的帖子很快就全部消失了，她说她不会再谈这个问题。

中国的一家商业媒体在网上发布了一个长篇调查报道，质疑辅助驾驶系统的安全性。但那篇文章很快也消失了。

在车祸发生后的九天时间里，官方媒体上不见报道。然后，它们发布了一份来自问界这个中国品牌的声明，否认对事故负有责任。声明称，车辆的自动刹车系统的工作范围最高时速为85公里，但这辆车在跟一辆道路养护车追尾时，时速达到115公里。

类似的车祸若是发生在美国，可能会引起相当大的关注，并可能受到政府或法律的审查。在美国，使用计算机辅助驾驶技术的几个大公司——特斯拉、Waymo和Cruise，都曾是备受关注的安全调查对象。

Waymo最初是谷歌的自动驾驶部门，一直在凤凰城测试无人驾驶汽车，但面临着美国运输部的审查。通用汽车在凤凰城恢复了对其Cruise机器人出租车的测试，此前在旧金山，该公司的一辆出租车曾拖拽一名被人类驾驶的汽车撞到在其行车路线上的行人。

▲百度正在武汉市测试其无人驾驶出租车。 Qilai She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中国，公众和官方的监督要少得多，政府大力支持这项技术，并严格限制有关事故的公开信息。去年12月，交通运输部发布了安全规定，旨在促进汽车驾驶从人到电脑的广泛转变。

“我国自动驾驶产业发展环境日益完善，为自动驾驶汽车在运输服务领域落地应用提供了可能，”交通运输部科学研究院副院长王先进告诉官方的新华社。

政府没有发布过涉及无人驾驶汽车或先进辅助驾驶技术的安全事故的统计数据，比如在高速公路上自动变道和躲避障碍物。中国汽车业的高管表示，这些技术是安全的。

与汽车制造商合作的科技巨头百度正在武汉测试自己的无人驾驶出租车车队。

百度智能驾驶事业群组总裁王云鹏在一次演讲中表示：“小刮小蹭在所难免，但没有出现过重大的人员伤亡事故。”

上个月的两天时间里，我在武汉乘坐了六次百度的机器人出租车。其中一次，没有配备安全驾驶员的自动驾驶出租车在一座长江大桥的上层公路桥快速行驶的车流中减速，几乎停了下来。

这辆车正试图从中间车道并到右侧车道，准备在前方的出口出去。右边车道上一辆蓝色汽车的司机在我后面，开始放慢速度让我的车插到前面。但我的车也一直在减速。它开始自动鸣笛以示礼让，而不是加速进入相邻车道。两辆车都在减速，直到它们几乎停下来。

第三辆车以跑高速的速度绕过了我们这两辆车。最终，机器人出租车缓缓从蓝色汽车前面插入右车道，然后加速，按计划从桥的下一个出口下桥。

▲供百度用户打开车门的键盘和二维码。 Qilai She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我问百度是否可以调查一下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一名发言人表示，这起事件是一种不寻常的情况，武汉的司机很少如此愿意让路。她说，公司将研究这起事件，并会考虑是否调整控制无人驾驶汽车的算法。

武汉的很多司机开车确实相当猛。我看到另一辆机器人出租车停在人行横道前，让行人过马路时，很多司机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

一年前在苏州，我乘坐了一辆由中国某初创企业运营的机器人出租车，行程10分钟。出租车三次无故紧急刹车。尽管我和我的同事身体前倾，但被安全带拉住，没有发生碰撞也没有人受伤。

一位与我们同车的安全驾驶员解释说，经过谨慎编程的软件错误地将行人或停放在路边汽车识别为即将进入本车的车道。

许多政府部门和其他机构都声称在自动驾驶汽车的发展中发挥了作用。但没有一个部门对运输安全承担直接的监管责任。

中国企业已经做了大量实验，以收集自动驾驶汽车如何与行人互动的数据，中国城市的行人数量远远超过大多数美国城市。在北京西北郊一家由钢铁厂改造的公园，百度正在这里进行一项为期三年的试验，让机器人出租车在人群中缓慢、小心地穿行。

去年12月，由交通部领导的跨部门工作组制定了一些广泛的安全规则。大多数机器人出租车不再需要配备安全驾驶员，但必须为每三辆车安排一名远程操作员。该工作组将更详细的规则制定推迟到2026年初。

各企业正努力在最后期限之前取得尽可能多的进展，以便影响最终规则的制定。谁能开发出使用率最高的系统，谁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辅助驾驶和无人驾驶系统的成本主要在于开发，而不是制造。谁卖得多，谁就能摊薄开发成本。

然而，安全问题在中国依然存在。6月7日，海南一家新闻媒体在网站置顶位置发布了一篇文章，描述了一辆配备先进辅助驾驶系统的小米SU7电动轿车似乎失控加速，造成一死三伤的事件。三小时内，这篇文章在全国浏览量最高的新闻排名中位列第四。

小米很快发表声明称，肇事车辆没有任何问题。那篇暗示情况并非如此的文章随后从中国互联网上消失了，能找到的只剩互联网用户的几张截图。

▲“小刮小蹭在所难免，”百度自动驾驶部门负责人王云鹏说。“但没有出现过重大的人员伤亡事故” Qilai She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Li You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Keith Bradsher是《纽约时报》北京分社社长，此前曾任上海分社社长、香港分社社长、底特律分社社长，以及华盛顿记者。他在新冠疫情期间常驻中国进行报道。点击查看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